君可见

一个喜欢胡思乱想的中二少女

疫情下的朝俞,微虐

这是小朋友去武汉支援的第……不知道多少天。


刚开始贺朝还会一天天数着,后来就放弃了。等待的时间,当你开始用单位丈量,就会愈发觉得难熬。倒不如随波逐流,浑浑噩噩,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便也少一分焦虑。

谢俞跟他说要去武汉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反对:“这里的病人也需要你,干嘛非得跑到武汉?”当初在学校,谢俞泡实验室少吃几顿饭他都心疼得不行,更别说武汉那里的条件。虽然现在也辛苦,但起码是在他的眼前,能天天看到,他安心。

谢俞却很坚持:“学医是为了救人,现在武汉是最需要医生的地方。而且哥,”谢俞认认真真地看进他的眼睛,“总要有人去的。”

贺朝妥协了,提了唯一一个要求:不管发生什么,是喜是悲,都一定要跟他说。


“哥,我到武汉了。情况比我想的还要糟,病毒的传播能力太强,每天都有好多新增的感染者,医院都被挤爆了……”

“哥,我们用来确诊的测试盒不够了,但是只有确诊了才能住院治疗。今天一个妈妈带着孩子过来,孩子明显是新冠肺炎,但因为无法确诊不能住院……那个妈妈当场就哭了,她说她们排了快十个小时队了,求我安排一个床位,哪怕地铺都行。但我做不到,这样无法确诊的病人还有很多,我不可能都给他们排上,我也没这个权力,我只能给她们开一些可以在家喝的药……我真的特别希望她骂我一顿,说我没用,这样我心里还好受些,但她说了声谢谢就走了……哥,我真的好难受……”

“哥,我觉得病人好像永远都治不完,好不容易出院一个,又会住进来十个。我们的物资也不够了,口罩至少一天换两次,这个口罩我已经戴了两天了。听说有的地方防护服都没了,只能用垃圾袋自制,口罩也是自己做的。如果能有充足的防护服和口罩该多好啊……”


贺朝能为他做的,只有宅在家里不出去添乱,还有组织公司给武汉捐赠物资。本来想指名捐给谢俞所在的医院,思来想去,还是改成了捐给物资最缺乏的地方。当地医生想优先把防护用品分给作为外援的谢俞,都被谢俞拒绝了。这样的小朋友,大概也不希望他“区别对待”吧。

贺朝经常能看到媒体歌颂医护人员的伟大,但他看着这些总有些不真实感。那些放下家庭毅然前去支援的人,那些连续工作十几天的人,那些经常忙到顾不上吃饭的人,那些被冠以“逆行者”之美名的人,每一个都与电话里的谢俞重合起来。但他的谢俞,明明是个半夜做完手术后会拉他去吃夜宵的吃货,是大学时偶尔会跟老师找个理由溜出实验室跟等在门口的他唇齿交缠一会的男朋友,是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西楼大佬,是会涂黑色指甲油跳舞的二货,是他的……小朋友。谢俞是人们说的闪烁伟大人性光辉的逆行者、白衣天使,但贺朝根本无法把他跟这些充满神性光辉的词联系起来,这种极度的分裂感让他的心一抽一抽地痛。

那明明……就是个脾气暴躁却爱他的小朋友,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朋友。


“哥,我们医院门口今天放了个可以做煲仔饭的机器,好像是广东捐的。十几秒就能做份饭出来,还是热的,挺好吃,特别有意思,终于能吃口热饭了。”

“哥,今天又到了一批援助人员,外地捐赠的物资也到了,大家都很高兴,虽然病人还是很多,但我想情况开始好转了。”


贺朝有时也会挑些好玩的东西跟他讲讲外面的情况:“你还记得我们当初用的那个题王争霸吗?现在全国学生都延迟开学,闲在家里没事干,不知道怎么的都喜欢刷题玩。它现在跟一个叫小猿搜题的软件合作,倒是发达了。我看排行榜,排第一的是我们那个学校的,你猜猜id是什么?就叫“朝俞佑我上清华”,咱俩的事迹都传到这一届来了,哈哈哈,厉害吧?”

他俩办婚礼的时候,被一众人起哄讲情史,气氛热烈得正好,贺朝也喝多了,干脆把他俩跟“题王争霸”的羁绊和盘托出,把一帮同学听得目瞪口呆。薛习生回想起当初种种,不由怀疑自己的反射弧是不是可绕地球三圈。自那以后,两位大佬刷题结缘的事迹不胫而走,在立阳二中代代相传。

看着网上确诊人数的增速放缓,贺朝乐观地想,最艰难的时候应该已经过去了,以后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直到有一天。

“哥,”谢俞的声音听起来沙哑极了,“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

贺朝吓了一大跳:“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宝贝你别吓我!”

“我们院的一个医生感染了病毒,今天牺牲了。”

贺朝呆住了。他也看到过医生殉职的新闻,一直以为是小医院防护用品不够才会发生这样的事,谢俞在的医院算是顶尖水准的了,没想到也……

他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恐慌,他竟然没意识到,死亡原来离谢俞那么近。谢俞万一也感染了,然后牺牲了,那该怎么办?贺朝大脑一片混乱。

“他刚开始还笑着跟我们说没事,说他身体好,让我们别费心管他,他自己吃药隔离自愈……后来他情况越来越差,我们拼了命抢救,他还是没挺住……”谢俞说着说着就带上了哭腔,“不止他,不知道第多少次了,我们拼尽全力,人还是走了……他妻子和孩子来送他,追着车哭,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好累啊,哥,我好累啊……”

贺朝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那么倔强坚强的小朋友哭了,他却无能为力。

甚至连给他一个拥抱都做不到。

“我很怕,谢俞,”贺朝终于说道,“我怕你再也回不来了,我怕你死。你问我你死了怎么办,我不知道,真的。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大概会做出些很极端的事,毕竟我之前说过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是生是死,我们都在一起。”他深吸一口气,“累了就回来吧,真的,你已经做了很多了,没人会怪你的。我不想再看着你受这些苦了。”

谢俞沉默了很久,再开口时竟带上了些许笑意:“算了,哥,我还是放弃不了。刚就是太久没休息了,情绪不太好。我毕竟是个医生,临阵逃脱怎么行。现在才发现,还有好多事情想跟你做,以前总觉得忙,想着以后再做,现在想想哪来那么多以后……我保证,等情况稳定了,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

傻逼,这你怎么保证得了啊!贺朝攥紧了拳头,硬生生逼自己的语气轻快起来:“好啊,我相信你,等你回来。”

挂了电话,贺朝把头埋进枕头,嚎啕大哭。


几天后。

各地在长期的阴云笼罩下,终于有了好消息。“xx市实现零增长”“xx市已确诊病人全部出院”,或许快要结束了吧,贺朝松了口气。

“确实好了不少,但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就怕维持不了现在的情况,疫情还会反扑。”谢俞难掩担忧。

贺朝的心又提了起来。

“贺总,我们什么时候回公司上班?”一个部下给他发了消息。

“这个要等通知,情况还没稳定,近期应该都不能让你们回去。”贺朝回复道。

“在家可真憋死我了,我从未如此渴望上班!我感觉情况已经稳定了啊,我看今天好多人出去玩呢。”

“什么?”贺朝一下子坐直了。

“贺总,您一看就是不经常刷微博的,您上去看看。”

贺朝立刻现下了微博,进去一看,“xx饭店今日开放堂食,门口挤满等位顾客”“xx景区开放,人数破千”。

贺朝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想大喊大叫,想狠狠把手机摔到地上,摔得粉碎。

他想冲出去咆哮,有宣布疫情结束了吗?你们知道现在的好消息是多少人的牺牲和奋斗换来的吗?在家好好待着难道比到一线救人还难?帮不了忙,还瞎添什么乱!万一里面有一个人感染了,那……小朋友现在好不容易轻松一点,万一再次涌入大批病人,小朋友心里该有多崩溃啊。

那些辛苦,那些牺牲,瞬间就会功亏一篑。

“通知各部门,疫情尚未结束,要谨防疫情反弹,官方宣布疫情结束前禁止外出游玩。大家互相监督,如有发现的,轻则扣工资,重则免职。”一向和善的贺总,也带上了些冷意。


我不能陪你在前线奋斗,只能尽量为你减少后顾之忧。

等你回来,我们就回立阳二中,拉上耗子他们一起拍婚纱照;我们还要去你最喜欢的店吃好吃的,给你唱当年我在大巴上唱的歌;我们会有好多时间,一起做想做的事。

我的小朋友,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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